【西音史同人】【巴赫/维瓦尔第】《巴洛克手记：塞巴斯蒂安与卢西奥》09 圣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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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圣诞
这一年的圣诞节很快就到了。
当维瓦尔第习惯性地往身边看时，那人并不在身边。他听到楼下隐约传来的琴声，于是换好衣服便走下楼去。
圣诞节早晨的家里格外冷清。弗里德曼和埃马努诶尔都不在。维瓦尔第来到巴赫身边，后者停止了演奏，坐在大键琴前一言不发。维瓦尔第看了看曲谱，坐到巴赫身边，弹了起来。
“没想到你琴也弹得这么好，安东尼奥。”
“不要小看我，塞巴斯蒂安。我当年在圣母慈光孤儿院时也教授键盘乐器。”维瓦尔第说着停了下来。“这是一首你的康塔塔……原作是巴洛克竖笛和古大提琴？嗯，我熟悉这个宗教文本。”他说着又弹了起来，一边念起他记忆中的文本，“神的时间是最美的时间，上主教会我们归置房产，此乃旧约，是的，我主耶稣，请降临人间！在您的手中我献上我的灵魂，今日您将与我在天国同在，带着和平与喜乐我启程离去。光荣，赞美，荣幸和威严。”弹毕，维瓦尔第看了看巴赫，后者神色黯然地沉默着，“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你为葬礼而作的康塔塔。为何要在今天这样荣耀与喜悦的日子演奏这样的作品？”
“请主原谅。”巴赫说道，“这首作品写作之时就混杂着我太多个个人情感，今天我想起它也大都出自其中的个人情愫。”
“我很少看到你圣诞节这样，塞巴斯蒂安。”维瓦尔第说道，“这么多年的圣诞节你总是在协会的教堂。”
“你也是，安东尼奥。”巴赫想打趣，但掩盖不住他的沮丧。
“孩子们……他们为什么这么对待他们的父亲？”维瓦尔第问道，“恕我冒昧，这个圣诞假期……”
“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们根本不会主动邀请我的。”巴赫用手拨弄了一下他的头发，平日一丝不苟的发型今天显得有些杂乱，“现在他们又离开了。我和我的孩子们独处的时光为何如此艰难……是的，我很愤怒，在我去世后他们仅仅关注财产分割而没有任何人愿意赡养可怜的安娜！是的，我很愤怒，弗里德曼挥霍家产败坏家风随意变卖我留给他的那些手稿！”过了一会儿，巴赫把手搭在维瓦尔第肩上，他混沌的眼睛充满悲戚，“你会觉得很可笑吧，安东尼奥，我含辛茹苦养育这么多孩子，为他们的教育远迁莱比锡，结果……”
“不，塞巴斯蒂安，你一点也不可笑。”维瓦尔第说道，“身为神父我没有机会建立自己的家庭，但这不意味着我没有感受到家庭带给人的那种强烈的归属感……当几乎所有神职受训的人都居住在修道院时，我那十年却日日住在家里；在此后的职业生涯中，我一直和父母以及兄弟姐妹们居住在一起；我去旅行的时候也一定要我的父亲一同前往，天啊，那个时候他都七十高龄了……哦，不！我太恋家！”维瓦尔第叹口气，“你们都觉得我太短视为钱简直不择手段，可是……可是当你看到你的家人为了支持你的事业全力以赴——侄子们为我夜以继日地抄写乐谱……而我又是那么地难以割舍他们……我实在是希望能以一己之力，让他们都过上好生活……富足的生活，仅此而已。”
“我理解你，我也很抠门，你以后会知道的。”巴赫说着，拥抱了一下维瓦尔第，“平心而论，我一直羡慕着你，羡慕着你可以和你的父母相处那么多的时光……对于大部分人而言，这都不是什么奢望，但对于我不是。在我10岁的时候，我的母亲去世，8个月后，我的父亲也随之而去；之后的年月，我随着我的哥哥学艺，甚至当他结婚生子后我仍然居住在他家中。寄人篱下？不，我爱着我的哥哥……但我总是渴望着一个童年，能和我的父母在一起的童年……”他指了指大键琴谱架上的谱子，“这是为我叔叔的葬礼写的曲子……但那个时候，我的脑海里却是我的父母，他们的面容如此模糊以至于这脑海中的形象宛如一团飘忽不定的云雾……”
“你想给你的孩子们你儿时不能得到的，是么？”维瓦尔第握住巴赫的手。
“是的，”虽然平时不表露自己的感情，现在也极力控制，巴赫禁不住还是老泪纵横，“我刚才抱怨了我的孩子们的所作所为，是吗？可是说实话，孩子们总是孩子们，他们犯了什么错遭了什么难都不要紧……我只希望他们回来，回到我身边来，回到家里来，除此之外我都可以原谅，不，我已经全部都原谅了。”
正当两人互相安慰的时候，宅子的大门突然被暴力地揍起，“老头子！快帮我们开门！”
是弗里德曼！虽然弗里德曼的声音如此刺耳而且不耐烦，巴赫却似乎听到了最为精美严谨和谐的音乐。他整整仪容，三步并两步地一路小跑到门口开了门。一团绿油油的东西瞬间充满了巴赫模糊的视野。
弗里德曼和埃马努诶尔把那棵圣诞树放到了客厅中间。魏玛正在下雪，兄弟两人的大衣上白花花的一片。弗里德曼把雪花往地上一抖（“注意地毯！”埃马努诶尔叫道），从大衣里掏出几瓶烈酒，放在桌上。注意到今天的老爹虽然一如既往的威严，但眼眶红红的，弗里德曼问道：“老头子您咋的啦？”
“我还想问问你们！”巴赫虽是斥责的语气，但忍不住笑了，“你们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我早上起来看不到人影我还以为你们俩……”
“爸爸，”埃马努诶尔无辜地说，“您不是说要省钱嘛，所以我和哥哥一大早就到较远的集市去买便宜的圣诞树了……您那时和前辈睡得正香，我们也不好意思打扰您们……”
维瓦尔第脸红了。巴赫一手挽着维瓦尔第，一手拍着埃马努诶尔，禁不住热泪盈眶，“贵的也行！你们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弗里德曼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此刻他正在喝他顺路捎回来的酒，“老头子您怎么气哭了，这些酒不贵的！”
“今天我们要做什么？”埃马努诶尔问道，他看看空空如也的圣诞树底下，“现在买礼物好像也来不及了。”
“去教堂吧。”巴赫说道，他乐呵呵的，样子特别像一位上了年纪的热心保姆。
“得了，”弗里德曼嘟嚷道，他指指维瓦尔第，“去什么教堂！神父都在我们家里了！”
“也是，”巴赫说道，“前辈刚好在这里，不如我们就来展示一下我们家族有特色的圣诞活动吧——家庭音乐会？你们还记得这个传统吗？”
“当然，”埃马努诶尔说道，“以前总是妈妈主持的，你弹琴她唱歌，然后我们在旁边胡乱地玩……”接着他转向哥哥，“哥哥别喝了，快打开我们的小房间！”
维瓦尔第立刻就知道他们指的是客厅侧面那个一直上锁的房间。弗里德曼洋洋得意地从领口里掏出一把钥匙——他一直把它挂在脖子上！接着他慢条斯理地晃到那扇神秘的大门前开了门。房间里真是别有洞天！维瓦尔第扫视一圈，他肯定里面至少有两把小提琴，两把中提琴，一把大提琴……还有小号单簧管双簧管等管乐器，甚至还有一架簧风琴！
“怎么样，是不是比你那倒霉的小姑娘音乐学校的乐器好多了？”弗里德曼对维瓦尔第拍着胸脯骄傲地说道，“本来还有架竖琴，上次说是要演什么竖琴协奏曲老头子给拿协会去了……哦，好像就是要演你的什么该死的竖琴协奏曲……”
“对前辈尊重些，”巴赫说着来到了这个迷你管弦乐团中，“它们都很干净状态也很好……弗里德曼看不出来，原来你天天都有保养它们！”
“哼哼那是当然，”弗里德曼昂着头说，“我呀我是个……”
“爸爸，不要听哥哥的，”埃马努诶尔说出了真相，“他昨晚连夜打扫的，并且一个人弄不好，还把我从床上拉起来……我们弄了一夜，早上直接出去买圣诞树……要不然照平时哥哥的作息，他岂不是要睡到中午才起床。”
“诶……”弗里德曼被捅马蜂窝的弟弟吓到了，他充满惊悚地看着老爹，希望老爹不要打他。不过巴赫今天的心情显然很好，“这么说我们的弗里德曼一夜没睡？辛苦了，快去酒窖里拿点酒上来，拿我珍藏的那些葡萄酒……我一个人喝也没有意思，大家一起喝吧！”
“啥？”弗里德曼再次被老爹的慷慨吓到了，“您不介意我喝酒了？”
“你高兴我也高兴，”巴赫和蔼地说。“音乐会呢？我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