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音史同人】【巴赫/维瓦尔第】《巴洛克手记：塞巴斯蒂安与卢西奥》08 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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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惊喜
几天后。
“激动人心的时刻要到来了！圣诞节的惊喜！”这天午后弗里德曼穿戴整齐西装革履，一改平日游手好闲酒馆习气的装束，“维维！准备好了么！”
维瓦尔第略微困惑，“是的先生，该清扫的地方、该烹饪的食物我都按您吩咐准备好了，但是您还没有告诉我令尊应该居住在哪间卧房？我还没有打扫屋子……”
弗里德曼一边往餐桌上摆上一排葡萄酒，一边说：“当然是你这个月一直住的主卧了！要不我怎么让你今天早上把自己洗得香一点……哦，对了，你再拿个枕头出来……”
维瓦尔第被这句话里包含的可怕暗示惊呆了。“不，我只允许暖床，我不……”
弗里德曼的弟弟看不下去了。“前辈，”他义正言辞地说道，“我……我良心有愧。您现在赶紧离开吧，离开我们家。”
维瓦尔第被这忽然的变故弄得一头雾水，“为……为何？”
“无论怎样，您现在就离开吧！”弗里德曼的弟弟看起来着急万分。
“可是……可是你们这个月工资都没有给我，我是不会走的！”维瓦尔第要哭了。
“哦，对对，”弗里德曼的弟弟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拿出一叠现金，“您看看这些够不够？（维瓦尔第仔细地清点起来）要不您先上去收拾行李，我……总之您先上去收拾行李，越快越好！”
看到维瓦尔第一溜烟地上了楼，弗里德曼先生的弟弟终于松了口气。他看了看表，五点整。还好，父亲六点才到，他有足够的时间不看到这个巨大的悲剧发生。
看着弟弟如释重负的样子，一直在慢条斯理喝着葡萄酒的弗里德曼先生狂笑起来。“对对对，还有一个小时，前辈可以赶在老头子来之前离开……”突然他脸色一沉，盯着他弟弟，那目光令人毛骨悚然，“呵呵呵哈哈哈，我早就知道你会反悔的……所以为了确保计划实施，我告诉了你错误的时间——其实老头子五点就会到我们宅子来！”
“什么？！”弗里德曼的弟弟大惊失色，他猛地站起，发辫也飞舞起来。
“弟弟要和哥哥斗……哼！唉？”弗里德曼看了看表，“已经五点了？老头子很准时的……”果然门铃响了。弗里德曼清清嗓子，整整服饰，他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弟弟，给来客开了门。
维瓦尔第被他混乱的打工经历弄得云里雾里，幸好工钱到手，他还算没有崩溃。
“家里很整洁，你们……”
“我们请了家政人员打扫，父亲。”
“我就说你们哥俩一点也不勤快……”
“老头子我要送你一个圣诞惊喜！”
“弗里德曼，你不给我添乱就可以了……”
虽然在二楼听得不是很真切，但对声音如此敏感的维瓦尔第一下子辨认出来说话的声音是……不，这不可能！维瓦尔第手足无措，但听弗里德曼先生在楼下喊道，“那个谁！快下来！”
维瓦尔第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不，他的直观感觉是自己是直接从二楼跳下来的。
“安东尼奥·卢西奥·维瓦尔第！”
“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
当天晚些时候。
“我……你们……”巴赫坐在餐桌边，尽管是寒冬腊月，他却不停地用手帕擦着汗，“我好不容易等到你们终于愿意我回来和你们一块儿过节，结果……特别是埃马努诶尔，我真的没有想到连这么乖的你都来骗爸爸！”
弗里德曼的弟弟，卡尔·菲利普·埃马努诶尔·巴赫看起来很委屈。“是我的教父泰勒曼先生最早想出这个主意的，我和弗里德曼只是听从了这个计策……”
“菲利普……”巴赫感到更加无力，“都被他家的弗列得利克（指亨德尔）教坏了，我早就这么说了……”
窘迫的维瓦尔第穿着围裙，从厨房陆续端来土豆沙拉、烤香肠、烤鹅和鲱鱼等德国常见食物。
“维维——维瓦尔第前辈，”弗里德曼艰难地改了口，“你不吃么？”
维瓦尔第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答道：“不需要我拉小曲助兴么？”
巴赫看起来更难过了。他费力地瞪了一眼弗里德曼（对于眼睛不大的他而言，瞪眼确实很困难），后者已经等不及开饭拿起一只鹅腿。“前辈，约翰·塞巴斯蒂安深感抱歉。我的孩子们让您受苦了。”
“没事，他们给了我丰厚工资。”维瓦尔第如实回答。
巴赫为维瓦尔第拉开椅子。“您和我们一块吃吧，辛苦您为我们准备晚餐。我介绍一下，”他说着示意弗里德曼，“这是我的大儿子威廉·弗里德曼”——弗里德曼摇了摇手中咬了几口的鹅腿表示欢迎；“这是我的二儿子卡尔·菲利普·埃马努诶尔”——埃马努诶尔羞愧地低下了头。维瓦尔第也向两位示意：埃马努诶尔个性还是很接近于他的父亲的；但维瓦尔第无法想象弗里德曼竟然也是塞巴斯蒂安的孩子，他们的个性差别如此之大——抑或内心深处塞巴斯蒂安其实也和弗里德曼一样？维瓦尔第被自己的想法吓倒了。
“对不起让您受惊了。”维瓦尔第坐下后，巴赫继续说，“事出突然，我也没有给您准备什么圣诞礼物。”
“没事，老头子您已经是给前辈的超重量级礼物了。”弗里德曼插嘴说，一边迅速把准备给父亲的葡萄酒倒了点在自己的杯子里。一个月以来的训练让维瓦尔第又条件反射式地点点头，但随后他就后悔并且涨红着脸。
巴赫也很不好意思。他试着挽留他，“前辈，如果您不嫌弃陋宅，可否和我们一起过圣诞假期？”
维瓦尔第红红的脸颊搭配着他淡金色的卷发，看起来特别像美味的西红柿炒蛋。“好啊。”他说。
巴赫先生的脸色则像维也纳烤肠。
“啊！土豆沙拉太好吃了！”正在两人默默地面面相觑时，弗里德曼一声喝彩破坏了这微妙而浪漫的气氛（？）。餐桌瞬间变得十分尴尬。在接受他弟弟的一个白眼后，弗里德曼古灵精怪地转了转眼球，补充道，“有妈妈的味道。”
“是的，”巴赫欣慰地说，他正在吃他最喜欢的鲱鱼，“我的厨艺太差，只能给小孩子做泡菜和烤焦的香肠。”
“谢谢你们。明天想吃什么？小朋友们先说。”维瓦尔第自然而然地说。
埃马努诶尔觉得其乐融融的挺好。但总感觉哪里不对……
当晚。巴赫走进卧室的时候，刚好撞到维瓦尔第在收拾最后的一点东西。
“安东尼奥？”巴赫问道，“你不在主卧睡了么？”
维瓦尔第注意到了巴赫对他称呼的变化。然而一想到几个月前他欺骗了大家，维瓦尔第就难以直面这位他最为感谢的人。“不，”维瓦尔第说着抱起床上自己的枕头和被子，向门口走去，“我到其他的小卧室睡去。您在主卧休息吧，我已经把床铺整理好了。”
“安东尼奥，你真的不愿意告诉我你之前五个月长途旅行的细节么？为什么你从来不回复我的留言？”
巴赫的语调表明他在请求。维瓦尔第明白巴赫想知道那次凭空消失背后的事实，以及，即使在他上次对他说了那么多伤心的话后，巴赫内心深处依然惦记着自己；可是他不想说，就像他不想说自己最初只是因为经济拮据才会跑到这里来的……虽然他现在有没有钱他都不想离开这里。维瓦尔第被自己的窝囊感到痛心，他拉开主卧的门，准备出去。
忽然他被从后面搂住。维瓦尔第震惊了，因为巴赫先生从来不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巴赫很快放开了他，当维瓦尔第回过头去的时候，两人都很尴尬。
“安东尼奥，”坐在床上，巴赫由于刚才的失态而显得有些沮丧，“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希望你能留在主卧，小卧室太冷了，还是我去睡吧。寒冷对你的身体不好，特别是你才刚动完手术。”
听到手术这个词的维瓦尔第感到非常惊讶。“巴赫先生，我……”
“我对我之前对你怀有的猜忌表示歉意。”巴赫说，“不要紧张，这不是任何一个原先为你保守秘密的人告知我的，事实上我也不是协会里第一个知道这个事实的人。”
“大家都知道了……？”维瓦尔第放下被褥，跌坐在床上。
“是这样的，”巴赫安慰着维瓦尔第，“年终的时候，协会需要报销医疗保险，而你恰好不在协会，所以你的舍友哥尔多尼就代你寻找之前的清单……他在你的抽屉里发现了手术和住院清单——他向你表示道歉，因为他不应该翻弄你的私人物品。但他为惊人的事实所震惊，尤其是当他知道因为你旷工出游的事情教会和乐团都要对你做出严厉的处罚时，他觉得只好牺牲你的个人隐私……”
维瓦尔第沉默了许久。“现在协会的大家肯定要嘲笑我那些个撇脚的理由和伪装。我……”他咬着嘴唇，“我也不知道我为何当初要编写那个谎言，我……我只是不希望大家看到……”
巴赫用他粗糙的手抹抹维瓦尔第脸上的泪珠。“我理解你，像我们这样的回忆录实体化个体，都不愿意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世人面前。安东尼奥，你知道为何每年的个把个月份，我都会回莱比锡么？”
“去找您的孩子们……？”
“不是，现在你也知道我的孩子们的房子在魏玛了……”巴赫笑着说，“每年不定时我都会经历晚年折磨我的失明……当我的视力开始下降，我就选择来到莱比锡市郊的老宅子里，孤独地在那里待着……感谢回忆录实体化个体不吃不喝也可以支持非常久，每次我的小计谋都可以成功。”
“您以后别这样了。”维瓦尔第低着头，“您不想给大家添麻烦，我却因为我的自负伤害了那么多人……”
巴赫用手轻轻地揉了揉维瓦尔第的羊毛卷，眼睛里闪着慈祥和蔼的微光。“别想了。大家都原谅你了。时间不早，早点休息。”
接着，他站在床边，似乎要等到看到维瓦尔第躺下睡好才肯安心离开。维瓦尔第把被子铺开，脸红了：“您不能一直站在这里……我不好换睡衣。”
巴赫耸耸肩。他正要走，维瓦尔第又说，“您去小卧室休息么？”
“是的，维瓦尔第先生。”
“我觉得剩下的那间小卧室的床不是很结实，您睡的话床可能承载不了这么多重量。”
巴赫回过头。他很少笑，但笑起来的样子十分和蔼可亲。“那要怎么办呢？让我睡沙发？”他瞧瞧维瓦尔第，后者正睡在原本给他准备的床上。“我猜只有这里不会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