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西

喜爱巴洛克音乐与古典绘画的罗西,时常也沉迷于拨弄历史故纸堆里的名人八卦。

【西音史同人】【莫扎特/萨列里】《维也纳式追忆》05 我的朋友,维也纳泥土里可爱的老影子

RHUMA系列西方历史同人小说总宣 (晋江作者专栏

【古典音乐篇】

第一卷:《静默的旋律》晋江链接

第二卷:《巴洛克手记:塞巴斯蒂安与卢西奥》晋江链接

第三卷:《巴洛克手记:花与二重奏》 (晋江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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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12月5日

02 告解室

03 维也纳式追忆

04 小蘑菇歌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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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我的朋友,维也纳泥土里可爱的老影子

与海顿在维也纳小住的莫扎特意外发现了当年谜语的谜底!在圣马克斯墓园,往事重上心头:凡人皆有一死,而他在音乐中永生;她则将继续前行…


“Cum dederit…”莫扎特死死盯着唱片包装背面的那行字。

“♪兒女是耶和華所賜的產業;所懷的胎是他所給的賞賜♪”

留声机还在唱着,延续着当年的记忆。

“啊!该死!为什么它没有写作者!”莫扎特喊道,“我的记忆从未像此时此刻如此清晰过!在协会稍微安定下来后,我就凭记忆写下了那时那位无名的影子为我唱的曲子!还有它给我念诵的那个拉丁谜语……”

面对激动的莫扎特,海顿不为所动地摊摊手:“这首曲目没有标明作者是因为这整张黑胶唱片都是同一个作曲家的作品。你可以翻到正面。这是RV608,为诗篇第一百二十七篇‘若不是耶和華建造房屋’所作的宗教声乐……”

“RV……?”莫扎特翻到黑胶唱片正面,上面印着“Nisi Dominus,RV 608,Antonio Vivaldi”。“维瓦尔第?不,这怎么可能……?!爸爸您确定这首Cum dederit是他的原作,而不是他改编哪位奥地利甚至是维也纳作曲家的作品?爸爸,您知道我为何在意这首曲子的吧?!”

海顿仍旧摊摊手:“维瓦尔第确实有改编其他作曲家作品的习惯,但这首曲子确实是他的作品。我知道你在提哪件事情:你在维也纳地下游荡的年月里所偶遇的那个为你歌唱的身影。这确实很奇怪……不!这不奇怪!”海顿恍然大悟,“沃尔夫冈,你可能真的在你来到协会之前就见过这位意大利巴洛克作曲家了!——沃尔夫冈,维瓦尔第被安葬在维也纳。”

“难道不是威尼斯?!”莫扎特一时转不过弯来,他眼前出现的维瓦尔第还是那个前几天在琴房由于误听到自己说的坏话而板着脸的意大利卷毛。“我太想当然——等等,还有那个谜语般的诗歌!我还记得它的逐字逐句!是的,我前几天还在杂志上读到它:那是一把巴洛克小提琴的铭文。”说着莫扎特背诵出那段诗歌:

“Viva fui in sylvis (我曾居住于树林)

Sum dura occisa securi(残忍的斧子杀害我)

Dum vixi, tacua(生时我静默无语)

Mortua dulce cano(死后我柔声鸣唱 )”

海顿露出了微笑。“现在事情非常确定:可怜的老维瓦尔第的灵魂当年一定是想方设法暗示你他的身份。正如你所说,你看到它出现在小提琴的铭文里——这首诗歌的谜底难道不正是用来制作小提琴的木材吗?生为树木,它们无法发声,因此静默无语;当它们为制琴作坊献身时,它们死去了,然而却作为小提琴柔声鸣唱。小提琴确实是维瓦尔第最钟爱的乐器,相信你看到他肖像也知道。沃尔夫冈,我记得你提过当时那个模糊的影子还给了你第三个暗示……?”

“是的!它说诗歌包含着它曾经的名字——Viva fui in sylvis (我曾居住于树林)!”莫扎特拍了一下手,“Viva——Vivaldi!不,为何维瓦尔第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这件事情!可恶的意大利人!不!我现在就要去找他!我马上就去音协,不,我马上就去威尼斯,不,我马上就去——天,他现在究竟在哪里!”

“现在已经是1984年,亲爱的莫扎特先生。”海顿忍俊不禁,“你给他打个电话不就可以了。”

“可是我没有他的电话号码!”莫扎特一个箭步冲到电话前,拿起听筒吼道。忽然他灵光一闪,迅速地拨通了一个号码。“喂?请问是巴赫吗?”莫扎特对着电话欣喜地说。

“请问您要找哪个巴赫?我们有约翰·塞巴斯蒂安,威廉·弗里德曼,卡尔·菲利普·伊曼努埃尔,约翰·克里斯蒂安。”电话那头窝在协会德国馆住所的威廉·弗里德曼·巴赫慢条斯理地说道,“——啊,倘若我的耳朵灵光的话,您是莫扎特先生!那您一定要找我亲爱的弟弟克里斯蒂安了。唉,真不巧,他和伊曼努埃尔去伦敦游玩……”

“我不要你弟!”莫扎特焦急地吼道,“快找你老爹,我想问他维瓦尔第的电话号码!”

“啊……”弗里德曼还是他典型宿醉次日懒散迷糊的语调,“其实我也知道。啊……其实——”

莫扎特正准备骂人,然而电话那头换了个声音:“莫扎特先生您好,很荣幸您来问我的电话号码,我的音协办公室电话是……”

“啊!维瓦尔第!维也纳泥土里可爱的老影子!”听到听筒里温暖的声音,莫扎特差点没有把电话座机平抛出去(海顿敏捷地拖住了电话),“是的,我是莫扎特!我现在命令你马上到我这里来!越快越好!快板(Allegro)!不,急板(Presto)!最急板(Prestissimo/Vivacissimo)!可以带一些行李,我不知道我会留你多久……不许拒绝!否则你今年圣诞的加班奖金全部没收!”

“我马上就来,莫扎特先生。小快板(Allegretto)。”电话那边的维瓦尔第听起来很委屈,“可是您还没有告诉我您现在在哪里……?”


当莫扎特在厅里来回踱步就要把地板磨穿的时候,维瓦尔第终于提着行李箱和他的小提琴出现在门口。“如果这就是小快板……”莫扎特一个箭步抱住还正在换鞋的维瓦尔第,“Buffo(滑稽地,音乐表情术语)!”

“莫扎特先生,”维瓦尔第一边挣脱过于热情的主人的怀抱,一边挣扎地把外套挂在墙上,“请您冷静下来。您已经不说人话只说音乐术语……”

“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莫扎特打断了维瓦尔第的话,“你当真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说着他手舞足蹈极为深情地哼起了Cum dederit 的曲调。

“这是?”维瓦尔第惊讶而欣慰,他紧张地拨弄着自己的卷毛,“这不是我Nisi Dominus里的选段么?感谢莫扎特先生如此有心。我当然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那是1950年的冬天,我有幸告别林勃来到协会。在音乐协会大厅的欢迎仪式上,贝多芬先生和我对话的时候,您出现并热情地握住我的手,告诉我贝多芬先生听力不好。”

“不不不!”莫扎特急得拽住维瓦尔第的胳膊,“远远在那之前!在18世纪的时候!在维也纳的地底下!”

“18世纪维也纳的地底下?”维瓦尔第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地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我们要在土里?我们又不是土拨鼠……?”

“什么?!”莫扎特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激动地摇晃维瓦尔第,难以置信地失声喊道:“你那时给我唱歌念诗你都不记得了吗惟有耶和華所親愛的必叫他安然睡覺我曾居住于树林残忍的斧子杀害我它描绘着一种我最为钟爱的乐器也含着我曾经的名字你全部都不记得了吗?”

“不,莫扎特先生,您是不是记错人了……”

“不,维瓦尔第先生!那是我们都业已去世但尚未获得回忆录赋予的人形的时候!在维也纳的地下世界之中……”

“不,这怎么可能……”

“沃尔夫冈,”海顿走过来分开了互相拉扯的两人,“先让维瓦尔第先生到沙发上休息一下。——维瓦尔第先生,您需要喝些什么吗?茶还是咖啡?”

“谢谢您,海顿先生。”维瓦尔第礼貌地说道,说着放下行李箱和琴盒坐了下来。“咖啡就好。”

“维瓦尔第先生,”莫扎特也坐了下来,他急切得抓着自己的长裤,“你真的不记得了吗?这怎么可能呢!回忆录实体化个体难道不是对于他们死后未有人形阶段也是有模糊回忆的吗?你难道不记得……前几年的时候,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先生凭着他那段阶段的模糊回忆,帮助学者们在圣托马斯教堂的墓园定位出自己的墓地……”

“沃尔夫冈,并不是所有的回忆录实体化个体都具有像巴赫先生和你一样的能力,”海顿走了过来,为维瓦尔第送上咖啡,莫扎特则得到他最爱的杏仁奶。“在我们这么多回忆录实体化个体中,能够有能力记忆从人类到回忆录实体化个体这段区间的是极少数,”海顿平和地说,“——只有位阶极高的回忆录实体化个体才有此等殊荣。”

“为何我们即使成为了回忆录实体化个体,还是有三六九等之分?”莫扎特伤心地抱怨道。

“天使也有位阶之分。”海顿恬然地笑笑,“比如说我,我就对那段转换期间完全毫无记忆。或许我当年游荡的幽灵还试图寻找过自己遗体被偷盗的头颅呢——如今我很庆幸我的位阶不够,否则要是目睹自己的遗体被人砍头盗走,那该是多么可怖的事情。维瓦尔第先生也是如此吧。”

“是的,”维瓦尔第谦逊地说,“我如今身为位阶较低的回忆录实体化个体,加之之前在林勃作为候选者的漫长考核岁月,我很抱歉我并没有能力记忆我尚未被赋予第二次人形时的往事。莫扎特先生,您先前在电话中说我是‘维也纳泥土里可爱的老影子’?我很高兴我的幽灵形象还不是那么可怖。”

“维瓦尔第先生,”莫扎特感伤地说,“你那时鼓励我不要惧怕主所赐予我的命运;你还祝福我将继续歌唱,并且有胜往日。可是如今你都忘却了……维瓦尔第先生,”莫扎特愧疚地说出了一直咽着的话,“我对前些日子在协会琴房发生的事情向你表示诚挚的歉意。那之后发生的某次晚会骚乱,让我近来反复思忖我的偏见。我们每个都是独特的造物,不能用一个宽泛的名词定义。我收回我评论意大利人的那些话。我对此表示遗憾,并且我恳求你的原谅。”

“您多虑了,莫扎特先生。”维瓦尔第谦和地说,“我原谅您,也请您不要愧疚。”

莫扎特舒心地笑了,“而且,在我心目中,回忆录实体化个体从未有位阶高低之分。我对于你当年在林勃遭受的种种不幸感到悲伤,但如今,你和我没有差别——我们都是在漫漫峥嵘岁月之后,于死亡的灰烬之中,领受穆斯浇灌的仙馔密酒之人。”

“谢谢您,莫扎特先生。”维瓦尔第欣慰地说,“也谢谢海顿先生招待。”

“维瓦尔第先生不要客气,”海顿礼貌地说,“请您不要这么恭敬地称呼我们。叫我约瑟夫,叫小莫沃尔夫冈就可以了。”

“谢谢约瑟夫,”维瓦尔第没有开始那么紧张了,“也请你们叫我安东尼奥。”

“好的,安东尼奥。”海顿说,“沃尔夫冈希望您可以在我们维也纳租住的寒舍小住几日。”

“安东尼奥……我能不叫你安东尼奥吗?”忽然联想到了什么,莫扎特略为神经质地说道,“安东尼奥只能让我想到……——维瓦尔第先生,我能称呼你的中间名卢西奥吗?”

“可以的,沃尔夫冈。”维瓦尔第有些诧异(海顿好像意识到什么,他意味深长地笑了),“我很高兴我可以在你们这里小住几日。然而昨天我在的巴洛克古乐团临时接到一个报酬丰富的请求:李斯特先生要求我们排演一部二幕小歌剧,并希望能在明年1月27日演出。事出突然,排练任务繁重,我恐怕只能待到后天早晨。”

“啊!李斯特!瘦高性感钢琴男神!暂时滚一边吧吃//屎去吧!”莫扎特的优雅和礼貌维持不过五分钟,顽劣的本性又暴露无遗,“——1月27日?!那不是我生日的时候吗?他想搞什么?”

维瓦尔第不好意思地抿抿嘴,“李斯特先生要求我们保密,抱歉我无可奉告。”

“不管他了!我已经被他和他女婿瓦格纳这些年搞的各种歌剧幺蛾子烦得要复活了,”莫扎特伸个懒腰,又恢复了原来开心的状态,“卢西奥,时间有限!我们在维也纳应该分享我们在人间共同的回忆!”

“可是,当我1741年去世的时候,你还有15年才会出生……”维瓦尔第困惑地说,“何来在人间共同的回忆?”

“当然有了,我的墓地朋友,维也纳泥土里可爱的老影子!”莫扎特欢快地说,“我们的墓地都在维也纳!让我们来一起扫墓吧!”

“自己扫自己?……”维瓦尔第非常尴尬。

“话说……”莫扎特眨巴着他无辜的眼睛,让人无法直视,“你的墓地在哪里……”

“1741年7月28日我去世后即日在圣斯德望主教座堂举行葬礼,随后我被安葬在查理教堂旁边的Spitaller Gottsacker墓地。”维瓦尔第非常标准地背诵了一段自己传记里的段落。

“——我很抱歉那些讲诉年幼的我跟随合唱团在您的葬礼上歌唱的传说不是真实的……”海顿插话道。

“约瑟夫,您不必感到抱歉。”维瓦尔第说,“现代学者的研究显示我的葬礼在静默中举行。作为一个一生与音乐为伴的人,静默或许是我最好的归宿。”

“Spitaller Gottsacker,”莫扎特在他遥远的18世纪回忆里翻找,“它在18世纪末期被废弃。但它的旧址……似乎离我们现在所处的方位不远?”

“是的,沃尔夫冈,”海顿说,“我们现在在维也纳科技大学和卡尔广场之间。1818年,Spitaller Gottsacker上建起维也纳科技大学。你当时已然作古,必然不知道这些。我们现在离维瓦尔第本人的距离,并没有比离他墓地的距离近多少。”

“这实在是太棒了!”莫扎特高兴地拍起手,“我还记得几年前(1978年)我路过维也纳科技大学的时候,看到他们在为纪念维瓦尔第诞辰300周年立碑,我那时还很困惑……原来如此!那个碑的地方应该就是Spitaller Gottsacker的旧址!卢西奥,抱歉我来晚了,但是祝你天堂里生日快乐(Happy Heavenly Birthday)!”

“谢谢你,沃尔夫冈,”维瓦尔第感动地说道,“明年3月4日不要忘记,我会邀请你和约瑟夫到我的生日派对!——那块碑文相信你们都看过多次,就在维也纳科技大学喷泉广场旁边的教学楼外墙上。它并没什么特别,我们还是不需特意扫墓了。但是沃尔夫冈,我还从未拜访过你真正的墓地:我拜访过多次维也纳中央公墓(Zentralfriedhof),那里我祭扫了贝多芬、舒伯特、勃拉姆斯、萨列里、约翰·施特劳斯、勋伯格等作曲家的墓地。几次我还有幸遇到了他们本人,为迷路的我指明出口。我清晰记得,在荣誉墓园(Ehrengräber)的32A区,在距离贝多芬与舒伯特墓地不远处,伫立着纪念你的石碑与衣冠冢。”

“如果你想同时祭扫萨列里的话,你确实会迷路——老萨列里被遗弃在遥远的中央公墓外围北面围墙的下的第0区,离其他作曲家在的32A区非常遥远。”莫扎特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道,然而很快被维瓦尔第投来的倾佩眼神(“我很佩服你的记忆力,沃尔夫冈!的确如此!”)弄得略为尴尬。“——真正的我,嗯,我从前的身体被埋葬在第三区圣马克斯墓地(Sankt Marxer Friedhof),离这里约4公里。那个地方交通真是烂透了!我都好久没有去凭吊一下自己了。”

“今天天色已晚。明天早上你们可以开始你们的扫墓之旅:可以乘坐S7路有轨电车去,起点站就离维瓦尔第墓地不远。”好心的海顿说。(*此处我感谢谷歌地图告诉我如何出行,作者注)

“爸爸!可是下了车还要走快2公里才能到圣马克墓地……!12月户外行走半个小时……!”莫扎特信口说道,“天气这么冷……一点也不想动……为什么会有人葬在那么偏远交通不便指示混乱的地方……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才没有人去凭吊……!”忽然间莫扎特的智商在短暂断路后又恢复了正常,“——我是说,卢西奥,我们明天早上去圣马克斯墓地扫墓吧。”

“可以的。”维瓦尔第被莫扎特时有时无的智商与飘忽不定的逻辑感到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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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顿温暖的大床上休息了一晚后(海顿则和莫扎特分享一个床,对此维瓦尔第表示很愧疚,但莫扎特似乎对此机会非常高兴),第二天清晨,在花店买好各种祭扫用鲜花后,维瓦尔第和(没有睡醒的)莫扎特踏上了维也纳扫(自己的)墓之旅。在凭吊完维瓦尔第的纪念碑并且献花后,两人抱着剩余的鲜花坐上了S7路有轨电车,下车后接着又在寒风凌烈中步行2公里,靠着一路看路牌以及寻问路人“请问您知道我的墓地……——莫扎特的墓地在哪里吗”,冻僵了的他们总算在接近中午的时候来到了圣马克斯墓地。

顺着低矮的围墙,两人在泥泞的冰雪混合物里前行。多雨的气候让寒冷的冬季变得更加难堪。在高高低低的墓碑与雕像之间,两人突然看到了一个写着“Mozartcrab”的青铜指示牌。在绕过几排墓碑后,视野豁然开朗。一个为树木所环绕的正方形小广场出现在眼前,广场中间是一座被拦腰折断的罗马柱,一个扶额哀悼的小天使在柱子旁边。两人绕到这断壁残垣前方,只看到柱子基座上雕刻着“W.A. Mozart, 1756-1791”,前方则是一小片由草坪围成的花床,可惜已经被积雪覆盖。

小天使的手里被之前的扫墓者放入了一只玫瑰,在寒风中带着冰凌颤抖着。莫扎特伸手把玫瑰上的少许积雪掸掉。四周有些模糊的足迹。维瓦尔第把手里包裹花束的包装打开,掏出一束红色的曼珠沙华,放在小天使的脚边。

“我并不知道我们互相给对方的墓地献花的目的是什么。”莫扎特略为感伤地看着这块和他联系紧密但他生前无从知晓的小小土地,“这处纪念碑却没有比你维也纳科技大学里的铭牌好到哪里去。它们都只是指示了我们当年被埋葬的大致位置,而我们的遗骨则很有可能在墓地的多次变革中不知所踪。”

“所以这是你不怎么常来这里的真正原因么,沃尔夫冈?”维瓦尔第说道。

“并不完全是,卢西奥。”莫扎特说道,“这里能够引起我的诸多想象……它能引起我的联想之多,有时沉重得无法让我承受。我常常不由得想象,几百年前的世纪之交,我的遗孀和我们两个未成年的孩子,曾经也在这里祭扫我。我无需联想具体的场景,单是这个念头的萌发已经足以把我击垮。”

“我很抱歉我让你想到了这件事。”维瓦尔第遗憾地说。

“你不必道歉,卢西奥。”莫扎特说着笑了起来,露出他的大白牙,“我正想告诉你一件往事……那是二十多年前的时候,发生在一次我拜访此处的事情。从那时我意识到,属于我的康丝坦兹与属于康丝坦兹的我都不可能再次存在。”

“我感到很遗憾……”

“不,卢西奥!”莫扎特打断了维瓦尔第的道歉,“这其实是一段有趣的经历……


“当年此处白雪皑皑,我内心感慨万千却无从说起。丝绒般的小雪落下,我玩性大发,不由得扑倒在地,做雪天使状——请原谅我的无理,可我丝毫不介意这片墓园里埋葬的死囚……或许我应该尊重一下我自己的墓地?然而我无数次前来,我内心无声呼喊,我游荡的灵魂却从未感触到这片土地下深处我曾经居住过的皮囊。我可怜的灵魂甚至记得当年在地下游荡的时光,却找不到曾经相伴36年的居所。卢西奥,我相信你也怨恨为何我们不具有找寻当年躯体的天赋吧……如果你可以把你不像样的棺椁从维也纳科技大学的教学楼下挖出……

“——总之,当年我在此处做雪天使状,正旁若无人之际,一个扫墓者把我吓得不轻。一个年轻的女学生发出了尖叫,显然是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可以把墓园当作游乐园。

 “她并没有认出我,因为我的脸上都是雪和冰。然而她确实在给我扫墓。她的手上拿着我的钢琴作品的曲谱还有小簇鲜花,看样子是准备放在我的墓前。我想礼貌地把她手里的祭品接过,然而她的容貌让我忘记了我吓人的小把戏。她实在是长得太像我记忆中年轻的康丝坦兹。不,不完全一样,但绝对是我自死后有知后所遇到的最像的了。我还没有出声,她大吼了一声‘变态’,接着是一巴掌。等我回过神来,她已然跑走了。”

(“哦,我想……”维瓦尔第实话实说,“可能你自18世纪以来已经对这个称呼习惯了。”

“正是!红毛你太了解我!”莫扎特使劲拍了维瓦尔第的背一下,差点让后者哮喘病复发。)

“个把个星期后,当我在维也纳音乐学院闲逛时,我溜达到他们的琴房,在一堆马勒、西贝柳斯、布鲁克纳、勋伯格的沉重之中,我听到了竟然有人在弹俗不可耐的大俗:我的降E大调第九钢琴协奏曲‘Jeunehomme’。

“我高兴非常,于是溜到门旁仔细聆听。我可以确定弹琴的是位姑娘,就像1777年1月份它在萨尔斯堡的首演时,也是为一位女钢琴家所演奏一样。可是她实在和当年的法国钢琴家Victoire Jenamy小姐差远了。更不要提由于拼写错误与以讹传讹,原名Jenamy的第九钢协如今变成Jeunehomme。虽然我很矮——这点我不得不承认,姑娘还是通过门上的玻璃窗发现了我。

“她喊道:‘谁在外面?’我,非常高兴自己可以在自己忌日前后来吓人,非常荣幸地推门进去。行了个鞠躬礼,我说道,‘在12月5日前后一个人在琴房里练莫扎特并且还弹得不好的结果是非常严重的。你可怜的钢琴协奏曲的作者在这里。’

“虽然我肯定这位姑娘,包括所有维也纳音乐学院的学生们,都对回忆录实体化个体的密集出现感到习以为常,可是她还是吓得不轻,实在是正合我意。她吓得蹦地站了起来,躲到琴房角落,片刻后才结结巴巴地跟我道歉,然后说道她前段时间到我墓园准备献花,然而却被变态打断的事情。噗!我实在不知说什么是好。为了维护身为大师的形象(听到此处,维瓦尔第摇摇头),我指责了那位墓园变态,并且赞扬她打脸打得好。‘可是,大师,您怎么知道我打了那位变态?’姑娘困惑地说。我扬扬眉毛,然后坐到钢琴前。

“‘这甚至不是架古钢琴,’我说,‘施坦威?嗯,我还是更偏爱斯坦恩,他的钢琴永远是我的最爱(*Johann Andreas Stein,18世纪德国制琴师)。’我翻翻她的乐谱。这是1895年Ruthardt改编版,将我的第九钢协改编为钢琴独奏。‘Adolf Ruthardt先生甚至把我当年弹奏的华彩也加了进去,我并不喜欢这点,当今的钢琴家应该有他们自己的创造力’,我说着翻到封面,封面上用铅笔写着一个名字,康丝坦兹·尼森。这姓名对于我无疑是双重打击。‘年轻的尼森小姐,你的名字叫做康丝坦兹?’我惊讶地问。

“‘不不不不不,尊敬的莫扎特先生,’尼森小姐惊慌失措,‘那是我母亲的名字。这本乐谱是她收集的。’

“‘不要指望因为这个名字我就原谅你的演奏。’我说道,‘但是,请容许我问你,如果这个问题不显得唐突的话,年轻的钢琴家,你的母亲长得和你相像吗?’

“那姑娘莫名其妙,回答道,‘大家都说我是我母亲的翻版。可是尊敬的大师,为何……’

“我什么也没有说。我把改编版放下,按照我当年的回忆,弹奏起来。我很庆幸这时只有这位年轻的姑娘和我,因为我的大师课显然是糟透了——讨厌的现代钢琴!我老是弄不清什么时候该踩踏板……”

(“沃尔夫冈,我不相信那是一场糟糕的大师课。”维瓦尔第说,“这么多年来你一定多次走入学生的琴房,为他们指点,如果没有把他们吓坏了的话。我也常常这么做,这样的次数不计其数,许多我都记不太清,只记得学生的尖叫还有‘您是威尔第还是维瓦尔第’的令人心碎的问题……”

“是的,我才不愿意记住他们!”莫扎特装作恶狠狠的样子,“可恶的现代学生们都不给我工资,只拿莫扎特巧克力球打发我!”噗地笑了起来,他又说,“这个我生前从未尝过的巧克力球似乎变成了官方指定的我最喜欢吃的东西之一,更糟糕的是,在这么多次巧克力球赠送后,我发现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吃它……”眨巴眨巴眼睛,他又回到之前的回忆。)

“如此多诈尸的大师课,我唯独对那次经历记忆如此清晰……我冥冥之中有种预感,这位青涩的音乐学院钢琴演奏专业的女学生,她的母亲,会是我朝思暮想的故人迷失在时间流转之中的新生。

“当年一月份,大约就在历史上第九钢协首演的那会儿,那位女学生所在的班级举行汇报演出,作为他们学位要求的一部分。有事没事在维也纳音乐学院游荡的我看到海报,于是坐在观众席最后听完了演出。这些舞台上的学生是非常优秀的:如果他们愿意雇佣我作为钢琴老师并且给我丰厚的工资的话,我会更乐意教他们而不是18世纪的纨绔子弟的。演出结束后,我坐着等着观众退场,这时看到了姑娘和她的家人们拥抱。尽管我很不起眼——矮小的我穿着一件米色的大衣戴着灰色的围巾,头发随意地扎在后面——尼森小姐还是瞄到了我,然后她的紧张引起了她母亲的注意。我知道那位女士是她母亲,因为她们实在非常相像,更不要说……”

“尼森夫人穿着天鹅绒的紧外套,垂挂的长裙,斜着戴着一顶小巧的帽子,帽檐下露出卷曲的棕发。她迷人的笑容,让人联想到她年轻时必定无比俏皮可爱。她向她的孩子们挥挥手,向我走了过来。有那么一刻我想她不仅知道我是谁,她也知道我在想她从前会是谁。她来到我面前,我站了起来。没有什么客套话,她说:

‘凡人皆有一死,而您在音乐中永生。’

她从手袋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古董小扇子,捂着脸笑了笑,‘我将继续前行。’于是转身离开。”


“沃尔夫冈……?”维瓦尔第看着莫扎特,而后者正凝视着自己纪念碑上低头啜泣的天使雕像一言不发。当一撮积雪失去平衡从天使的头上掉下的时候,莫扎特转过头咯咯地笑了起来,“卢西奥,我们回家吧。时间不早,爸爸应该准备好午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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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今天沃尔夫冈带维瓦尔第前辈去了哪里?”午餐结束后,海顿一边收拾餐具一边说。

“我们去了维也纳科技大学。我们决定下个月就把维也纳科技大学夷为平地,再掘地三尺,一定要把维瓦尔第前辈的骨头找出来,就像当年人们大挖莱比锡圣托马斯教堂把巴赫前辈挖出来的那样。”放下手中的蛋糕,莫扎特一本正经地说。

“不不不,”维瓦尔第非常紧张,特别是看到海顿似乎相信了的迷惑眼神,“莫扎特先生带我参观了维也纳科技大学,向我指认了我当年墓地的大概地址。随后我们去了莫扎特先生的墓地,在那里我们追忆了莫扎特先生前些年在维也纳音乐学院的偶遇。”

“哈,”海顿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沃尔夫冈常常怀念起那段往事。之后他还常常前往那琴房附近转悠,直到一天琴房的门上被调皮捣蛋的学生们贴上了‘此琴房闹鬼:莫扎特出没’的便条。”

“这一点也不好笑,爸爸!”莫扎特说,“难道你没有看到那里还有各种‘马勒曾在某年某月某日出现于此’‘贝多芬在这里喝过咖啡(并竭力要求60颗咖啡豆)’‘我们敬爱的学校创始人萨列里先生最爱的校园甜品店’吗!——再者,那次偶遇让我终于放下了她。她将继续前行,而我不可能再做一个普通人,甚至也不是人。”

“你当然不是人——因为你是变态。”海顿风趣地说着,收走了莫扎特的甜品碟子,迅速地溜进厨房。

莫扎特耸起肩膀看起来要炸毛。维瓦尔第赶忙知趣地挑开话题:“所以维也纳音乐学院的创始人是萨列里先生吗?”

“是的。”莫扎特回答道,显然觉得新话题不比变态好一些,“1817年的时候,萨列里先生决定按照巴黎音乐学院的规格创立维也纳音乐学院。可是由于启动资金不足,最早的音乐学院只是个声乐学校。二战后,几经易名整合,如今的维也纳音乐学院成为了综合性的艺术大学。(*维也纳音乐学院如今全名Universität für Musik und darstellende Kunst Wien或缩写MDW,作者注)卢西奥,想不到吧,如今在德奥音乐传统中具有重要地位的学府,最早竟然是由一位意大利人创立的。”看着维瓦尔第略囧的样子,莫扎特翻了翻白眼,略微尴尬地说:“或许你现在猜到我为何不叫你安东尼奥的原因了……安东尼奥这个名字只能让我想到那位维也纳音乐学院的创始人。可是说到他——天知道我也不知为何又提到他!!他和你是一样的名字,一样的害羞迷人神秘尴尬,像一块糖一样,吃了太腻人,想摆脱又粘着甩不掉。”

维瓦尔第无奈地瞪着他的小鹿般的眼睛。莫扎特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今早在墓园的时候,我不由得再次畅想当年的场景。就如同我传记所写,在瓢泼大雨之中,曾经陪伴这个灵魂的躯体被扔到土坑之中。然而如今那个坑又在何处?在协会,我满心憧憬地读到萨列里先生的学生Anselm Huttenbrenner的回忆录,其中说萨列里当年是少数几个冒雨送我最后一程的朋友们之一,并且在其晚年依旧清晰地记得我墓地的具体位置:‘为圣母的画像所标记的地方’。然而不知是吃了太多该死的小糖饼还是老年痴呆症的遗留,来到协会的萨列里先生完全找不到我当年的墓地。我还记得那个一战刚结束的冬天,我们俩在维也纳的刺骨寒风里进行‘寻找记忆中的莫扎特墓地’的伟大任务——我甚至还带着铁锹,试图把自己当年的身体挖出来……然而最后他看着战后满目疮痍的茫茫雪原,苍茫之中百年之后根本无处可寻。他不由得抱头痛哭,我见此状也恸哭起来。——听着,卢西奥,当我回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我才会意识到他和我曾经离得多近……萨列里和我都还活着的时候,我常常调皮地跟他说:‘亲爱的爸爸,给我拿点宫廷里的老谱子吧!’然后可怜的老萨列里就会非常严谨认真地照办,常常连午餐都忘了吃。”

维瓦尔第非常惊讶,“天!这可不就是你让我找能做塞巴斯蒂安(指巴赫)生日礼物的乐谱那次说的吗!我曾经以为你只有海顿先生一个‘亲爱的爸爸’……”

“我可都听到了,沃尔夫冈。”海顿从厨房里探出头,“明天我们没有酒、甜点、台球和纸牌了。”

“不,亲爱的爸爸!事情并非您所想的那样!”莫扎特喊道。随后他转过头,看着桌边的维瓦尔第,“放心,爸爸他不是认真的。可是——谈到那位迷人的萨列里先生,我并不知道为何协会的这些年来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尴尬。他像小黑鼠一般的机灵的眼睛在暗处悄悄瞄着我,而后,砰!他发现我注意到了他,于是飞快地溜走,还不忘背着他心爱的小糖果。”

“我并不相信坊间的流言蜚语,也不会将文学戏剧作品里的戏说与历史混为一谈。”维瓦尔第说。他欲言又止,心底蛰伏的话语如虫蚁般挠着他的心窝。他依旧清楚记得,12月5日那天,一个忏悔者走入他的忏悔室中,开始自言自语地阐述滑稽的告解:“主啊!请原谅我今日吃了六块萨赫蛋糕”。

“啊!普希金和林姆斯基-克萨耶夫都是妙人儿,他们懂得生活的乐趣!可是他们不了解我们:萨列里滴酒不沾,我们又怎么可能去酒馆里消遣度日?这些奇思妙想的剧情给我带来许多笑料。可惜萨列里先生却与我日渐疏远,不能与我分享这些乐趣,倒让我越发担心这些戏说是否事出有因。”莫扎特说着把脚翘到桌上,他看着天花板上斑驳的花纹,吹起口哨。

维瓦尔第抿抿嘴。“那些流言蜚语并非只存在于小说家的纸面上,沃尔夫冈。尽管我们中谁也不曾活到那个时代,但是在萨列里先生的晚年,有关于他毒杀你的都市传说就已经兴起,成为维也纳街头的谈资。你可能不会相信,当您的亲戚韦伯知道萨列里是维也纳音乐之友协会成员之后拒绝加入此协会,这件事情让那些无稽之谈显得尤为真实……”

“维瓦尔第先生,你知道的太多了。”略为惊讶,莫扎特收起脚坐直起来。看着冷漠的维瓦尔第,莫扎特疑惑地追问,“您是在我的传记里读到的吗?在协会的这些年,我略有耳闻当年我死后维也纳乐坛的风言风语。学者们把它们从故纸堆里翻了出来,可连我这个不在场的当事人之一都没有如此仔细地翻越过……”

维瓦尔第注视着莫扎特迷茫的双眼。几周前那个漆黑小阁子里的每个词句呼之欲出,神父虽想恪守自己的职业道德,却也不忍心目睹误会与伤害的发生。“我身为神父,即使面临被逐出教会的危险,也不能透露忏悔阁内的谈话内容。”维瓦尔第严肃地说,“然而为了您和萨列里先生,为了能让萨列里先生有朝一日能从他晚年流言的巨大痛苦中解脱,我愿意告诉您,这个月5日,萨列里先生曾经来到我的忏悔阁中告解。我知晓来告解的是他,而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

“什么?!他说了什么?!”莫扎特被这事实简直要疯狂了,差点没有翻过桌子跳到维瓦尔第身上。他怎么可能忘记那天早些时候在咖啡厅的事件?!

“我不能泄露萨列里先生告解的内容。这是我的职业准则。”维瓦尔第说着顿了顿,“——他深处痛苦之中,沃尔夫冈。”

莫扎特翘着腿陷在扶手椅里。良久,他苦笑着,理了理头发,说道: “我本不应该因为你的所言所诧异,卢西奥。我早该意识到,可怜的萨列里先生早早失去了他在我俩战斗中最初的狡猾和机智。我的音乐像沾着毒//药的糖果,犹如小妖精般粘着他:敌人早已经投降而我却仍然以为他铁石心肠。——迷人的安东尼奥,你难道早已忘却你意大利人的狡猾伎俩吗?愚蠢的安东尼奥,我从未相信你,你又何尝来毒害我呢?可怜的安东尼奥,从何时起我眼中的玩笑,都成为无声刺透你的利刃?” 悲叹着,莫扎特抱头伏在桌上颤抖着泣不成声。维瓦尔第见状走到萨尔斯堡人身边,轻轻掰开他紧握颤抖的拳头,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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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到了本章,第一章和第二章的谜团都解开了:亲爱的读者们,你们猜对第一章里的谜语和第二章神父的身份了吗?


预告:第六章《学生的智慧》

在孤独的平安夜,舒伯特送来的野玫瑰激起了萨列里对于往日的回忆,那是对于一位年轻人的欢乐的爱……李斯特要求巴洛克古乐团在莫扎特生日排演的歌剧会是什么呢?为何肖邦被拉去筹款?为何贝多芬陷入暴躁而舒伯特吓得不轻?敬爱的萨列里老师,我们只能帮您到这里了:学生的智慧到此为止,下面则要依靠上帝之爱!【撒花】


P.S. 

2017年12月底,罗西在维也纳旅行的时候,因为时间有限,罗西和小伙伴们去完中央公墓扫完贝多芬,舒伯特,萨列里,勃拉姆斯等作曲家后,并没有去圣马克斯公墓扫莫扎特,当有轨电车路过圣马克斯公墓站的时候,我似乎感到了莫扎特的怨念。(我们把花给了莫扎特在中央公墓的纪念碑)

在中央公墓的时候,找萨列里确实花了一番功夫。萨列里的墓上有别的祭扫者放着的一些小紫花和一个天使雕像。看到还有许多乐迷记得他,罗西和小伙伴们很感动。

罗西也去了维也纳科技大学的维瓦尔第的纪念牌。可惜刚好是圣诞市场拆除的时候,维瓦尔第的纪念牌前都是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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