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西

喜爱巴洛克音乐与古典绘画的罗西,时常也沉迷于拨弄历史故纸堆里的名人八卦。

【西音史同人】【莫扎特父子,海顿】《亲爱的爸爸》03 伦敦

RHUMA系列西方历史同人小说总宣 (晋江作者专栏

【古典音乐篇】

第一卷:《静默的旋律》晋江链接

第二卷:《巴洛克手记:塞巴斯蒂安与卢西奥》晋江链接

第三卷:《巴洛克手记:花与二重奏》 (晋江链接

第四卷:《维也纳式追忆》 (晋江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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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莫兰 @欲投山花  绘制的封面)

第一章 告别

第二章 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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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伦敦

(晋江链接)

虽然只有莫扎特亲手做的黑色烤土豆、炸面粉和面粉团子汤,但是只要能够重新握住好友的手,这些都不算什么!


我是一个悲伤的长途跋涉老者,

我累了,我想休息。

我想躺在这可爱的五月里,

做一个从未做过的美梦;

我想躺在这种欢乐中

梦想着从未属于我的幸福。

(*乔苏埃·卡尔杜齐《晨》)


1909年协会地域奥地利主馆的五月就这样结束了。

莫扎特又一次看着自己床对面那幅家族像油画的复制品,今天画像上的父亲的神情似乎比往日开心一些。自从五月底,他渐渐发觉自己已然不再如同往常沉迷于端详这幅画像。正当他思忖其中缘由时,突然间一股烧焦的气味冲到了他的鼻尖。

当莫扎特火速冲到楼下厨房的时候,海顿已经把那烤得惨不忍睹的土豆从烤箱里抢救了出来。“那个发热的金属箱子在冒烟,”海顿说,“我凭直觉感到我应该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这是取暖的手炉吗,沃尔夫冈?我得说现代人的手炉味道还有点大……今年是哪一年来着?”

莫扎特看着那团焦黑的土豆——本该是他今晚大显厨艺(?)的杰作,又看看迷惑不解的海顿——海顿已经来协会有小几天了,如今他把表观年龄调到五十出头,看起来就和莫扎特记忆里的相差无二;由于回忆录转录时发生的常见错误,他的发色变成了他当年常佩戴的假发的发色,白色粗糙的发卷被发带系在脑后;他脸上由于天花留下的疤痕依旧可见,然而莫扎特相信除非具有回忆录实体化个体敏锐的视觉,正常人类应当很难察觉。“今年是1909年。”莫扎特说。两人看起来就和18世纪末没有什么区别,除了海顿此刻穿着尺寸明显过小的20世纪初的衬衫外(因为莫扎特坚持按自己的身高来买衣服)。

“1909年……?”海顿迟疑地重复着年份,似乎这只是几个数字的随机组合。“我对于你的一切还停留在1790年。我记得我在给Frau von Genzinger的信中悼念你的死讯,‘如此天才只有百年后才可重现’。我说得没有错——百年后,我见到了你!”看着莫扎特略微尴尬的样子,海顿说:“沃尔夫冈,你不喜欢我这个笑话?是不是我的幽默感也过时了?”

“不,”莫扎特死死盯着那盘黑色物体,“今天晚上我本来打算亲自下厨给您准备晚餐。您手里的那个……闻起来很奇怪的现代取暖手炉……其实是今晚的主菜……烤土豆。”

海顿愣了一下。他仔细地端详着烤盘中那些依稀可辨的黑色球状物,大为惊叹:“原来新世纪的土豆是黑色的?”


随后,两人伴着烤得焦黑的土豆、浮着未溶解的面粉团的奶油汤、不知道是炸面粉还是炸猪肉的维也纳风味炸猪排,在客厅的餐桌前坐了下来。海顿非常感激莫扎特在这顿晚餐中所付出的心血,况且他相信既然自己已经死了那么吃什么都不要紧了。然而在艰难地咬了一口黑炭土豆后,海顿不得不承认即使是18世纪的死骨头,对食物可能还是需要有那么一丁点基本要求的。

“我对不起您,”莫扎特说,此刻他正焦虑地看着盘子里的黑色物体,仿佛看到了传说中来敲他门的黑衣人,“我本来想准备一顿和我们1790年12月15日一样的晚餐的。”

“为何称呼我为‘您‘呢?”海顿笑着说,“生前你可是不分长幼辈分一直称呼我为‘你’的。别担心,我从未觉得你失礼,这样没大没小的称呼让我觉得尤其温暖——怎么,难道是因为这些菜肴吗?我很喜欢你的菜肴,只可惜这是我这100年来第一次吃东西,我恐怕需要多一点时间来适应食物的质感。”

“可是……”面对着他苦苦等待18年(抑或是118年)换来的重逢,莫扎特一时语塞,而后小脾气又上来了,“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一顿和我们1790年12月15日一样的晚餐!我却无法做出那晚宴席食物的千分之一!海顿爸爸,你知道那一天对于我的意义吗!”

海顿看着突然着急上火的莫扎特,不由得咯咯笑起来。他摸摸莫扎特由于疏于打理而翘起的发卷,“你和你生前一模一样……唉,我怎么会忘记那一天?不要以为之后的年岁就让我忘记了那顿‘最后的晚餐’……我真不愿意如此称呼它,可惜它确实是我们在人世间的最后的晚餐。”

“你……你依旧记得那一天的每一个细节吗?即便过了18年,甚至是118年?”莫扎特惊讶地说。

“我已经忘了许多,我的沃尔夫冈。”海顿说,他栗色的眼眸掩映着灯光而显得格外的温暖,“4年前——104年前,阿尔伯特·克里斯多夫·迪斯(Albert Christoph Dies)找上我门来……


“那是1805年,这位身兼作曲家画家作家的迪斯先生,来维也纳郊外我的住所拜访我,说是要写作我的传记。看这副光景,我知道自己在公众看来恐怕也是没有几年可活,于是我欣然答应了他。迪斯先生问我:‘海顿大师,您还记得您最后一次见到莫扎特先生的情形吗?’ 时年距离那次告别已有15年光景,这个问题真是对一个年老的人太不友好。我尽己所能回答了他:

‘我最后一次见到莫扎特先生是1790年12月15日。

‘1790年末,我的雇主安东·埃斯特哈希王子终于同意我前往伦敦。我为王子的慷慨感到由衷的感激,然而我的朋友们却各个忧心忡忡,告诫我年岁已高,旅途遥远,以及其他种种缘由,要阻止我去伦敦。朋友们的告诫并没有作用,我去意已决。在我安顿好我的家务后,12月15日我从维也纳启程。临行前,介绍我去伦敦的普罗塔夫的萨洛蒙公爵(Johann Peter Salomon)为我组织了一场送别餐会。整整一天,莫扎特先生都寸步不离。晚餐气氛非常愉快,然而莫扎特先生却不放过最后一丝劝说我反悔的机会。他对我说:爸爸,你对外面的世界没什么概念,而且你几乎不会说外语。

‘我回答道:噢,我的语言全世界都能听懂呢。

‘莫扎特先生并没有理会我的幽默,他对我说:你已年事已高,无法忍受太久,你很快就会回来的。虽然我届时已近花甲,我并没有掩盖我对于我自己健康状况的自信,我对我年轻的朋友说道:但是我依旧充满活力并且健康。

‘当餐会结束,我准备踏上马车之前,莫扎特先生追到我面前与我告别。我于心不忍,因为我何尝不担忧自己的年岁,恐怕无法支撑到回到英吉利海峡另一端的时刻。’

“我回答完迪斯先生后,他问我一个问题,我和莫扎特先生那时是否想的都是我将不久于人世。我回答道是的。迪斯先生没有再问及与这个话题更多的事情,他答应我他将写作一版基于与我的谈话录的我的传记。然而我去世前他都没有将最终稿件交予我审阅,因此我担心他的愿景从未付诸于行动。”


“你看,我已经记得不太清晰了,沃尔夫冈。”海顿笑着说。他看着一言不发的莫扎特,后者正在拿着汤勺不安地戳着碗里漂浮的面粉坨子。“——沃菲?要不要加点胡椒粉给汤调调味?”他递给莫扎特一罐胡椒粉。

“不!爸爸!”说时迟那时快,莫扎特推开了海顿递来胡椒粉的手,嗖地站起来:“爸爸你……你在说谎!……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明明对于这件事情,记得和我一样清楚!那天的每一句话……你明明都记得!”

海顿诧异得还未拾起滚落在餐桌布上的胡椒粉瓶子,莫扎特的泪水已经涌了出来,滴到了汤中。“阿尔伯特·克里斯多夫·迪斯(Albert Christoph Dies)的传记在你去世后一年出版了,我在协会读了它……你明明记得那天我们说的每一句话!你方才为何故意漏掉!你为何要漏掉……当你的马车即将开动的时候,我对你说的那句话,那句一语成谶的话——”

“‘也许这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说再见了。’”海顿补完了莫扎特的话,“我想……因为无论是那时还是现在的我们,都无法想象或者相信,在次年冬天发生的事情。沃尔夫冈,我不想让今天的晚餐和1790年的那次一样伤感。”

“爸爸你都在说些什么!”莫扎特的声音因为悲痛而变调,“明明是你,明明是你忍受了所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我在你的传记里都读到了,当年你在英格兰收到我去世的消息,你久久不敢相信,在给Frau von Genzinger的信中写道:‘我像孩子般高兴地期待回家和我的朋友们团聚;我唯一的遗憾是我无法见到莫扎特——如果他真的去世了的话——我不相信他去世了’……”

“1791年初在伦敦的时候,萨洛蒙公爵说再过几年他也将你邀请过来;我和萨洛蒙公爵一起张罗着1794年盛大的音乐会,我从未有过怀疑你将不能到场……”海顿说着,泪水也终于禁不住夺眶而出,就如同1790年12月15日两人分别时一样。

海顿想安慰莫扎特,后者却开始闷头喝起混着泪水的汤,一边咕噜地喃喃说道:“萨洛蒙,萨洛蒙,约翰·彼得·萨洛蒙!你总是在说他!海顿爸爸,你曾想过听从我的忠告吗……?是谁将你引荐给共济会?你让钢琴家玛丽安娜·冯·根钦格(Marianna von Genzinger)弹奏的是谁的作品,是谁的作品让你感到‘无法估量的快乐’?当谣言攻击我在你缺席的时候诋毁你,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我不能相信莫扎特诽谤我。我原谅他。我在伦敦确实受到了职业上的嫉妒攻击;我知道那些参与其中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意大利人’。你理解我,你相信我,你和我都是与意大利阴谋集团毕生战斗的人……我无法挽留你,海顿爸爸,可是1791年的冬天,我是多么多么地想再见到你一面!你还记得我在维也纳Domgasse街的家吗?那个离圣斯德望主教座堂近在咫尺的小楼?你曾经来到那里那么多次,聆听我献给你的弦乐四重奏,我多么希望……”

海顿一时语塞,这些赌气的抱怨让他老泪纵横。“沃尔夫冈,我从未忘记过你。如果你听听我1792年年初创作的第98号交响曲,抑或是我最后一部大型作品《木管弥撒》(Harmoniemesse),你将会看到一位已故好友的灵魂的痕迹……我不该再提往事,现在你和我不都是好好地在这里吗?——是的,1790年12月15日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说再见,因为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会说再见了,难道不是吗?”海顿说,“让我们一同去伦敦吧,乘坐马车和船,不出一月定能到达。”

“可是!”莫扎特的思绪突然被无关紧要的细节打断,“现在已经是1909年了,可以乘坐火车和轮船,我们不到两周就可以到伦敦了!”

“着火的车和带轮子的船……?”海顿显然没有明白,“——我糊涂了,我们都作古了,为什么还惦念着去英国发展!” 他回神看着餐桌上惨淡的菜肴,突然意识到他在1808年3月底宣称的“在谁知道是什么的地方肯定有最完美的点心的”真是大错特错。“沃尔夫冈,待我多读几本菜谱,我一定会做菜回报你今晚的好意。别害怕,孩子,有海顿在。”

莫扎特看看炸面粉、面粉团子汤和黑土豆,又看看海顿,破涕为笑:“现在我真的很害怕了;上次你说类似的话时,四枚炮弹就落在了庭院里。”说着莫扎特开始朝窗外张望。

“这又是你在我传记中读到的吗?”海顿问,“也许我应该读读我的传记了。”

莫扎特突然想到了之前关于海顿的头的可怖阅读,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对你的传记没有什么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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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西有话说:本章是一个过渡章节。从第四章开始,我要放大招了,请大家做好战斗准备(滑稽)。

【预告】

第四章《亲爱的爸爸》

对于过往事物还是不要追根求底……初夏的夜晚,作为上次“款待”的回报,海顿为莫扎特准备了一次富有萨尔茨堡特色的晚会:美味的酸奶油牛肝肉丸和有趣的气枪飞镖,可是海顿真的知道一切吗?……当那久远的灯火辉煌的美泉宫之夜再现,莫扎特疯狂地握住了他的父亲的手!这一次,他可以成功吗?——爸爸!请不要离开我!请和我一块儿走吧!

“除了上帝,我最爱爸爸。”——沃尔夫冈致列奥波德·莫扎特,1778年3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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