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西

喜爱巴洛克音乐与古典绘画的罗西,时常也沉迷于拨弄历史故纸堆里的名人八卦。

【西音史同人】【巴赫/维瓦尔第】《静默的旋律》番外 德累斯顿的阿尔比诺尼 II 01


第一部 秋

01“我们生活在无望之中,心愿永远得不到满足”& 02“我想给您我的心脏”

03 “祭坛背后”

第二部 夏

04“记得我 但 请忘了我的命运” (晋江原文链接)

05  “我对他默念为甘甜

06  佩尔戈莱西的悼歌

第三部 冬

07 “愿远离忧愁,阴影,恐怖”

08 德累斯顿的阿尔比诺尼 I

09 维瓦尔第的最后一个夏日

第四部 春

10 “一日煎熬之生活 已成过去” (晋江原文链接)

11 异客

12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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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德累斯顿的阿尔比诺尼II

01

晋江原文


协会。20世纪下半叶。

窗帘上的花纹的光影投射到小书房内大键琴的双排键盘上。逆光下的小提琴手正和大键琴弹奏者合奏。当一切在默许后开始后,旋律很快从谱面来到了即兴环节,一个华彩乐段之后,小提琴却戛然而止。

“您喜欢这样:让我仅仅希望能为您的键盘旋律提供弦乐伴奏的时候,您却很快将主导让给了我,而担任通奏低音的一部分……”维瓦尔第放下琴,他小小地抱怨了自己的不满。

“我仅表达我的尊重,前辈不要介意……”愧疚而紧张的表情,放在巴赫先生一贯严谨严肃的脸上显得不协调而有些滑稽,但他是认真的。

“我……我一点也不介意,”维瓦尔第不安地说道,“然而从我们开始联系的那个时候,您总是如此地尊敬我而显得妄自菲薄……和您一起演奏,我的自觉和我的理性双重都告知我:我的独奏小提琴、弦乐伴奏与提供基本和弦的键盘乐器,这三者所能提供的音响效果,您能使用键盘独奏完成并且完全可以胜任……”

尴尬的沉默。过了一会,犹豫再三的神父终于吐露心迹,“您要知道,当年年轻的您已然面对的是我创作巅峰时期的作品……而我已经不可避免地老去了。我让您失望了……我无法胜任您的导师。让我们平等地讨论音乐吧。”

巴赫的手滑过琴键,快速地敲击了一个Am和弦。在协会的时光,他致力于发掘他所尊敬的意大利前辈的作品,当现世的学者发掘出德累斯顿或者都灵的手稿时,他欣喜万分,并且亲自前往查看。但是顺着前辈的路径,当这位学生来到老师晚年的作品之时,他在偶然的一如昔日的惊喜与感动之外,只有更多的失望。即使在早年,在他改编前辈的作品时,当他完成的作品让魏玛的乐团众人赞不绝口时,他除了快乐,也感到深深地不安,他竟然这样就达到甚至超过了他所钦佩的前辈的高度。

巴赫抬起头看看维瓦尔第,后者正侧着身坐在他面前,略微沮丧地弓着身子;这样的姿态,使得维瓦尔第看起来更为娇小无助。或许,在1950年的那个春日,当巴赫发现自己心目中一直高大温暖的前辈,其实只是一个柔弱而不安的久病之人时,他的伤感不仅来源于前辈外貌的想象与现实的差距,更来源于他对前辈音乐的过高期许以及最后的落差。

但是人都要老去,即使是以精力充沛著称的红发神父。尽管他的自尊心让他无法停止,但身体和精力的衰竭,还是让他晚期的作品质量参差不齐。当巴赫为红发神父1740年在慈光孤儿院告别音乐会的柔音中提琴与鲁特琴双协奏曲而感动的时候,他却不得不承认前辈在德累斯顿留下的许多作品,其中复杂的结构不过是在为衰竭的音乐灵感作掩饰。

巴赫握住维瓦尔第冰冷的小手,神父的手指由于长期练习小提琴有着厚茧而不再让人舒适。“前辈,今天我不想再谈论这些:通奏低音,对位,赋格,织体,乐段。”

“那么谈论作为人的我自身……”维瓦尔第显得反常的沮丧,头深深地埋在自己温暖的淡金色发卷之中,“那些音乐学研究者不也认为,一个作曲家和他自己的音乐,前者的人格和后者的风格其实并无紧密联系之处……您在和我相处的8年间,或许也发现,我不过只是一个喜欢生病、为钱焦虑的普通神父,而并非一个热情奔放、活泼好动的风流艺术家。”

大概到这个时候,巴赫才猛然发现旧日维瓦尔第从林勃写来的回信,那些对自身和林勃情况的描绘全是安慰自己的编造。林勃漫长的年月对他的折磨,他都使用他惯用的浮夸和炫耀的掩饰遮盖,甚至不惜做出令人厌烦的高傲姿态。就其个人,他仅仅是贫寒理发师的孩子安东尼奥·卢西奥。

“我的音乐和我的人格都让您失望。您希望我是享誉欧洲的红发神父,可是当您见到我的时候,我既被教会流放,甚至头发也不是红色的了。”维瓦尔第委屈的神情,加之他淡色的发卷与米色的外套,让他看起来特别像被雨水打湿的小绵羊。

“别……别这么说,”巴赫一着急起来就难免有点手足无措,更不要提安慰他心爱的前辈,“我不介意您的头发颜色,红发神父黄发神父绿发神父怎样的都可以……”他想拍拍维瓦尔第的背,结果却像一只笨拙的黑熊,伸出熊掌击倒一只软绵绵的小羊。

“那个……”巴赫支支吾吾,“我也让前辈失望了,您原本希望我是清秀整洁的……至少是苗条的……至少像您德累斯顿的学生皮森代尔那样……但是我又老又肥,长相抱歉……那天把您惊吓到了,抱歉……”

“您……您怎么知道的……”维瓦尔第脸都红透了。

“乔治(泰勒曼)告诉我的……您不要介意,他没有恶意……”巴赫很想迅速解释,但显然舌头打结,“——前……前辈,要不然我们还是继续讨论音乐吧。”

“可是您的双手都还在我的背上呢……”维瓦尔第小声地支吾道。

“哦,哦!是么……”巴赫赶忙把手从维瓦尔第身上收了回来(他的背如此柔软舒适以至于这个动作如此自然),“我……前辈,冒昧地询问,您是不是已经获准可以进入现世了?”

“是的……”

“协会这里的大键琴是法国制作的,因此比德国式的轻量不少……我在现世的魏玛的家中——那是我的长子的住所,他不喜欢住在协会里——有三架德国老式大键琴,我希望能用它们向前辈您呈现我的作品……”

“您希望我来到您家中小住的话就直说……”维瓦尔第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不要老用您讨好您妻子们的那一套讨好我……为我写一套大键琴曲目,献给安东尼奥的小曲集什么的……我会和您毫不客气地竞赛的……”

被拆穿的巴赫非常地窘迫,“那您……”

住宅的门铃响了起来。

 

莱布尼兹来到这处德国馆下属的分馆。

“您好,巴赫先生,抱歉打扰您的生活。”看到巴赫从书房来到大厅,莱布尼兹说,“您果然在家中。我明日将前往林勃,想询问您有什么信件将要托我携带的。”

“馆长先生,感谢您对在下的惦记,但在下此次并没有需要托您携带的信件,十分抱歉——前辈有需要代为传递的么?”巴赫回过头,维瓦尔第从书房里也走了出来。

“维瓦尔第先生也在这里。”莱布尼兹说道。他显得有点尴尬并且……若有所悟。

维瓦尔第看着莱布尼兹,他突然想起当年哥尔多尼来到自己家中修改剧本,发现安娜·基洛也在的往事……但是那件事情不是那样的(哥尔多尼随后说神父和他的女学生同居),就像现在这件事情也不是莱布尼兹想的那样的(大概也能猜测到莱布尼兹想到了什么),但为何当时和现在的气氛和剧情走向都如此地接近……

“是的(维瓦尔第随后很困惑他到底在是什么……)”,维瓦尔第说着,从外套的内侧掏出一封信,“我希望莱布尼兹先生能够帮我将这封信转交给林勃意大利小乐团的阿尔比诺尼先生。”

“不用担心。我必须跟我那位讨厌的物理兼数学组同事商量一下林勃通电工程的进度。”莱布尼兹说道,他又看看维瓦尔第。虽然不能算得上英俊,但也可爱讨人喜欢。“——巴赫先生,祝您生活愉快。告辞。”

现在就连巴赫也感受到了莱布尼兹的误解……可是此时维瓦尔第的心思却已然在转交出去的那封信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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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antz/邝兹曾经说过维瓦尔第试图把整个地球的一半用他的协奏曲填满,但是看到现在的情形他恐怕会说,地球的另一半将是他的信件(当然不排除这些信件里或许会有很多协奏曲)。

每次协会的使者的到来都伴随着送达给阿尔比诺尼的信件,寄信人只能是维瓦尔第。这些信件的内容如此鸡毛蒜皮简直让人不能直视,但考虑到当年即使在写给侯爵等人的信件中维瓦尔第也会控制不住自己开始唠叨房租的事实,这其实是正常的情况;当然信件的主要目的还是告知林勃的好友乐坛的最新状况,其中重点又尤其地集中在巴洛克时期意大利音乐的复兴上。刨去这些不知是鼓励还是安慰好友的消息,阿尔比诺尼仍然热衷于阅读这些信件,并且也会尽己所能地选几封回信。

“什么!约翰·塞巴斯蒂安竟然‘体型和外貌类似于海象’……安东尼奥不要伤心,虽然我的希望也破碎了!你还记得我们曾经说过的等我们出了林勃就去调戏,呃,指导我们的德国后辈么?(你肯定又要说我拆科打诨了,请上主原谅我!)你的好学生皮森代尔怎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他可是我们中唯一在人类时期见过约翰·塞巴斯蒂安的人!有朝一日你可要教训他一顿!可是你不要惊讶,我现在更加期望去会见这位德国后辈了,期待有一天我能加入到你们的乐趣之中!”

此外还是要再次规劝朋友,

“请你不要再固执地等待我一齐前往威尼斯了,你确定能在威尼斯沉没之前等到我么?安东尼奥,还是去吧,不要再等待托马索!就像那天音乐会结束的时候我说的,当你到达威尼斯的时候,无论我那时身处何处,是否存在,你都不要哀愁,因为你的到来也就意味着我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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